忘川长流,盈月如辉。
往后我便就叫长月。
“即便忘川枯竭,彼岸花谢,即便盈月暗淡,奈何桥踏,我都叫长月。”
时光回溯,恍惚穿梭千年,记忆深处被激起层层涟漪。
顾长月抬手按住额头。
原来那女子就是她,是她自己。
画面中不断更替变换的,是她的另一世,亦是他的另一世。
那世她叫长月,他叫释寒。
她是彼岸花妖,他是地狱狱长。
那世才是他们真正的开端。
…狱门之外,残剑之下,他提着血淋淋的生魂,抬起眼皮远远的看着她,对她道:“你找狱长?我就是。”
那一眼,便是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只是为何她会从彼岸花妖降生成了临海城孤苦伶仃的剑修顾长月,他则从地狱狱长轮回成了地下城行刑狱长?
其间发生了什么。
一重一重疑惑接踵而来,顾长月闭上眼睛,努力去搜寻那时的记忆。
混沌的神识中,她看到了黑衣。
不,不仅仅只是黑衣。
还有四名一模一样的女子,分别着红、橙、紫、白四色的衣衫,恭恭敬敬的立在她的面前。
她对她们道:“三千年后,便都比照着自己的模样来寻我吧。”
她让她们比照着自己的模样寻她。
恍惚间明白过来,黑衣说的没错,原来不是她与她们相像,而是她们刻意模仿了她的模样。
她才是始作俑者,寻常主持大局隐于幕后的赤衣只是幌子,至少在她什么也不记得以前,赤衣便担当了幕后那人的角色。
或者赤衣有些投入,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在鬼门中借用她的身体与她的小师叔见面,但终究不变的是,她们不过是依照她的嘱咐前来寻她罢了。
三千年前鬼宗覆灭,地府同样遭受空前的浩劫,所谓的创世者意图抹去鬼道,作为地府唯一的灵妖,彼岸花妖长月不得不狠心舍弃所有,包括她生死不离的地狱狱长,坠入轮回,以此保住属于地府的最后的生机。
只是她不清楚自己走后,小师叔可曾经历过什么?
她试图去推测揣度,不妨心中一阵一阵刺痛。
地府被层层尘封,拥有三生轮回索的地狱狱长自当一同封印,可偏偏在浩劫过后,他不曾沉入地狱长眠,而是转世轮回人间。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顾长月偏过头来,看着他手上鬼火游离的三生轮回索。
三生轮回索可让世间一切从头再来,亦可让灵魂往生。
她并不蠢笨,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清楚,她的小师叔不止一次使用三生轮回索。
在她绝望自爆之时让她重生回到十六岁那年是一次,她转世之后,地府封印之时,他遁入轮回成为叶释寒又是一次。
总共动用两次。
须知动用地府神器逆转轮回,是要受到天怒的。
天道的怒气,往往万劫不复。
但他都承受了下来。
兴许唯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愿意被封印在地狱深处安然沉睡,他要随三界循环,要找到她。
他甚至甘愿用承受天道怒意为代价,换取他们的三生三世。
第一世是彼岸花妖与地狱狱长的相遇。
第二世是行刑狱长对一个废物的沉默守护。
第三世是行刑狱长与鬼宗传承者的相互倾心。
破镜重圆。
最终他们再次倾心彼此。
长空一声巨雷响彻,顾长月蓦然从神识当中抽离。
恰巧听闻叶释寒对鬼宗宗主道:“你自己记得便好,不用来问我,更不用问阿月。”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亦在守护她。
他不想让她内疚自责。
他愿意为她承受一切。
顾长月没来由的心疼,忍不住伸手,用五指紧紧扣住他的五指。
他或许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握住自己,却下意识的回握住她,然后垂下头,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潋滟,几乎能够溢出水般,又亮又柔。
恍惚间又回到初见之时,他盯着她道:“你找狱长?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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