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缠着阿木,替阿木挡下了强烈的撞击,凡身肉胎,被石笋击碎,鲜血溅了阿木满身满脸。
阿木知道,这一世,他再也不可能忘记妙妙,也不可能将记忆从妙妙身上抽离。
此去经年,无论哪一世,他都只能与扶兰仙子擦身而过,除了这一次。
妙妙的心,给了他。
她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
他大声呼唤着妙妙的名字,可是声音却消散在黑暗里,他张着嘴,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发不出一字一句。
他的眼泪和汗珠一起流下来,落在血泊之中,此情此景,恍如隔世。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迅速退却的体温,她的心跳越来越微弱,可是他施展不了法术,也堵不住她的伤口。
他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系在妙妙身上,可鲜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渗,浸染了重重衣衾。
他救不了她。
又是这样无助的结局,他们的相遇,又在妙妙十六岁的年华戛然而止。
他捶打着乱石,直打得石屑横飞,可是也只听到呜咽的风声,和幽怨的长笑。
最后,他抱起重伤的妙妙,一脚高一脚底地往黑暗的最深处走去。
却不知地上升起的灵气,慢慢地经由伤口,汇入了妙妙的经脉。
妙妙的心跳越来越微弱,可是丹田里积蕴的灵力却充沛起来。
那里悬着一块温玉,在鲜血淋漓之下,时隐时现,通心灵玉,终于得到了巩固。
五行灵气,不分类别地被灵玉吸收,转化成了一种温润的力量。
妙妙的脸失去了血色,却也并未苍白到发灰。她在阿木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可是阿木却听不见。
她说的“喜欢”她的说的“愿意”,他一点也没听见。妙妙想说她喜欢阿木,她愿意嫁给阿木,不管阿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愿意。
阿木带着妙妙,穿行在乱石中间,想在虚空之中找到一线生机,可是耗尽了灵力,却一无所得。他抱着妙妙坐在地上,暗色的衣摆拖在湿泞的泥土里,狼狈落魄。他恍惚记起第一次,他跪在帝俊大人面前,求他给自己一次机会的时候,帝俊大人无奈地眼神。
情劫亦为劫,关乎生死,渡者成仁,弗渡者,沉沦几世,乃至飘零。
月老说,你与扶兰仙子相差十万八千里,何来的缘份?你莫要害了她。
呵,居然被他们说中了。
人之谓生死,神之谓陨灭,难求同穴。上天也许还是留有了一线的,至少给了他一个永世陪伴的机会。他笑了笑,目光停驻在妙妙的鬓边。
十六岁,至此。她又一次死在了他面前,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只是经过这一次,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万云渺不是正常地转世,突然死了,或许进不了轮回,情况比上一世还要糟糕。
阿木等着,想等着妙妙的魂魄出来,想带着她再一次轮回转世,可是他眼睛都酸了,也没看见半丝魂魄飞出来。他抹干了脸上的泪,朦朦胧胧地闻了一丝菜香,那香味,与昔日黄泉客栈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肴有七分相似。
他听到了飘渺的歌声。熟悉的,跑调的歌声。那歌声好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耗子!是不是你!耗子……”阿木想起来了,公孙四两带着自己闯入玉珩宗,却被剑网击伤,受伤逃蹿途中,她将他扔在了妙妙面前。他以为这只狡猾的耗子已经逃出了玉珩宗,没想到……对了,定魂珠,定魂珠还在她手上。有定魂珠,妙妙就有救了。
阿木将妙妙放在一处稍显整洁的湿土上,亲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乱发,才依依不舍地往歌声涤荡之处走去。
他搬开了废墟上的乱石,听那歌声越来越近,他用不上法力,只能拼尽蛮力抓挖着乱石下的泥土,终于,稀薄的土层下,觅得了一丝微光。
“耗子!”阿木冲着那亮光处吼了一声,地底逸散的灵气,终于让他的声音有了实质,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冒烟了,“耗子,是不是你?是就应我一声!耗子……”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却嘶哑得辨不出原音,他在地上挖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终于看清了里边的情形。
地下九尺开外,有一身着红色露背长裙的女子,正在一边唱歌一边吃着火锅,火锅里有荤有素,看样子还挺丰富的。那女子梳着一把灵蛇髻,打扮得像壁画里的飞天,可是长腿屈着,裙摆都捞到了腿根处,蹲坐的姿势就像只神气的青蛙,半点仪态也无。不是公孙四两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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