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泽上神此前从未如此之快地驰行过,扎肺腑三百年的蛊虫方才清除,他此刻的脚底仍是虚浮不稳的,疾风中飘的袖所遮挡住的,是他那双正在微颤的手。
那条通往荣泽云海边境的路,那条他曾经烂熟于心的路,他怎么能将它忘了三百年。
他甚至把她忘了。
天界荣泽云海的边境,葱葱郁郁的羌芜树林一望无际,残破颓圮的木屋小院静无人居。
凌泽上神的指尖冰冷发凉,他的脑中不断涌的记忆翻海如浪,玄黑衣随风而,霜华映月的羌芜树林,依稀还是旧时模样。
他记得那时的了了站在羌芜树边,纤柔手指轻戳那实的树,讳莫如:“我其实有一个秘密。”
了了说:“我把耳朵贴过去,就可以听见这些树在说话。”
她抬眸望着他,棕瞳眸纯净得像是能倒映澄澈天幕,“你相不相信我?”
他心里不定这么想,却仍是顺从答:“自然相信。”
了了笑得十分开心,粉拳轻捶羌芜树壮的树,骄傲地抬起:“我知很多事,都是这些树和告诉我的。”
“它们互相也会说话,通过风传声,见过很多的神仙,很多的事。”
双颊绯红生,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比如现在,这棵树说....”
她仰起脸,声音清脆:“这棵树说它准备随风播,来年就会有很多孩。”
话音刚落,墨颜的羌芜树竟是撒漫天的飞絮,随着夜风飘飘,一直散到看不见的远方。
她静静地望着飘舞的扬絮,他弯来吻了她。
而今羌芜树林又开始分散墨飘絮,树却没有素裙人望着他笑语嫣然。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苍翠的青苔爬满早已倾塌的残垣断,院中无人修剪的大果树枝叶枯黄,斑驳落叶覆盖了满院的泥泞泥,他踩上去,窸窣作响。
了了喜蹲在树用布兜住落地的熟果,喜在墙边搭起玲珑生的锦绣架,喜在光明媚的午后用炭黑石块在地上画画。
她指着那疑似的黑圈说:“这是盛夏生满莲的池塘。”她目中满期待,抬起来望着他:“你说像不像?”
像。
你画什么都像。
他走那暗不见光的冷房屋,低声唤了一句:“了了。”
蛛网密布的破败小屋中,怎么可能有当年那样的如玉人应和他。
风极快地卷过所有灰尘和蛛网,需要垫脚的歪木桌上,掉一支恍然如新的石榴璎珞发钗,砰然落地发清脆的声响。
凌泽上神走到木桌边,弯腰捡起那支璎珞发钗,再起时,得笔直的形似有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