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之人、寻常百姓,只因不称意便打骂责罚,想必再寻常不过。”
齐北山以额地,姿态谦卑,声音却铿锵有力:“北山斗胆一言。民心向背之重,毋须多言。公主虽是天家贵胄,所乃百姓手植之稻,所着乃百姓手织之锦,所住府邸亦为百姓赋役所成,却轻贱人心人力,为所为,不免令天人心寒。”
赵柔止的声音听不喜怒:“你是在责朕约束不力?”
“北山不敢。”可他的姿中丝毫没有透胆怯之意。
“安乃我仅存的血脉……令她过得快活些,就这般不可饶恕?说得好像天人便会就此揭竿而起……”赵柔止僵地嗤笑了声。
齐北山倏地抬,双眸似寒星:“就因是宗室末裔,便可趁兴而活?主上此言,却是将普天走投无路、却不敢放肆而为的良民置于何地?主上莫不以为,这院之中,人人都是心甘愿,唯有安公主满腹辛酸?即便是北山……又何尝不是为人所迫?”
赵柔止拂袖而起,扬声斥:“放肆!”
齐北山又是一伏地,却不言告罪。赵柔止见状冷哼一声,大步离去,迎面碰见端晚膳来的宦官,一时又是跪了一地的人。
齐北山过了许久才缓缓直起,向赵柔止离去的方向凝睇片刻,眉宇间微微一丝痛楚,他垂将这绪收敛净,转和颜悦地打发了送膳的宦官,却不用饭,反而背着手走到廊,眺望绵延墙的俊颜如雪,睫不住眨动,似在因什么挣扎。
这样的展开在预料之外,却又确实符合齐北山的格。
“要不要跟着赵柔止?”
伏晏难得心平气和地:“你去跟着就行。”
猗苏便快步追上赵柔止,随着她到了……约莫是皇帝居所的正殿。
赵柔止显然还在气上,挥退了送饭的宦官,在居室来回走了几圈,心神不宁地在窗边的胡床上盘坐了,呆呆看着窗外。
日渐稀疏的枝桠在纸隔扇上投不安定的影,摇曳在薄薄淡紫的夕光之中。
赵柔止在这绮丽而显得凄清的秋夜降临之时,渐渐觉到她熟知的孤独,再一次涌上来。这觉自她记事起便时不时萦绕心,它的影始终如影随形,在她原本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给每一样乐添上一分难言的苦涩。
说到底,她原本也没有多少“天真烂漫”的时光。
哥哥们和唯一的一个弟弟,在她尚未完全记事时,就一个又一个地消失了。彼时她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只觉得每次父皇站在廊看向天边的背影说不地寂寥。然后他会在后院手植一株雪松,一列排开。
如今,那里已是亭亭如盖的松树一棵又一棵。
大约除了先皇,并无人真正将赵柔止当作一国之主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