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苏坐到她边,阿丹却无寻找安的动作,只是执拗地:“我好恨。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如今都无可以宣的去,只能留给我自己。”
“他到死都是个诈的人,自己解脱,将恨都推给我。”说着,她抓着面边沿,仿佛要将它生生抠个缺。
她猛然将面反扣过来,捂着,不堪再看般将脸埋在了猗苏肩,声音断续:“而且……差在任时隐姓埋名,意外亡故后更是魂牌磨灭,留不半痕迹,到最后……我也……”
阿丹说不去了,抬起泪意朦胧的看向面的侧。
在那里,有一个笔锋刚劲的“沈”字。
面主人在阿丹不知晓的地方,在某个她当时一无所觉的时刻死去了。能让她用来追怀的,最后不过一个模糊的姓氏。
正应了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会再见到我。”
即便是死,他们也未曾见面。到死她都不知他面后的模样。
“我会转生。”
呜咽了一阵,阿丹冷静来,极为平静地说自己的决定。
猗苏怔了怔。
“三界将覆,我改变不了也与我无关。”阿丹笑得粲然而哀恸,“我和他的账还没完。只要一次次回,我相信总有一个世界,总有一生,我会再次遇到他。那里既是我的天堂,亦是我的地狱。”
她说完猗苏的额:“丫你和我不一样,不要在我走了之后犯傻。”
阿丹是猗苏在忘川唯一熟识到全心信任的人,如今将别,虽然明白转生是好事,可从此以后与过去有瓜葛的又少一人,就宛如亲看着自己的一分淡去消失,不由伤。
“保重。”她拙,最后只憋了这两个字。
阿丹噗嗤一笑,抚摸着面,垂轻轻说:“在那之前,我还要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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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比往日要更为寂寥,半灯火都无,只有残缺的月亮洒些微的粼光,还时不时因自己的不圆满尴尬似地躲到云层后。
阿丹盛装立在江边,视线透过重重未散的煞气落在远方。她的衣袂因风而舞,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她轻轻一腾挪便到了江中的浮木之上,姿态轻盈而优。她背过去,摆起舞的姿势,浅低唱地开:“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每一字都唱得缱绻,绵却定。广袖舒展,腰肢轻摆,阿丹徐徐地转过来,目秋潋滟。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河岸,笑意盈盈地以红.袖半遮容颜,诚挚地唱祈愿:“再拜陈三愿。”
月亮从重云中挣脱,澄澄遍地霜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