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宜番外：山月不知心底事(2/4)

那是他一回戏我，既教会了我骑，也教会了我如何去忧虑稍远些的将来。但我后来想，人生不过二三事，何必晴时觅雨烟？话说得太早，难免容易言。正如他当年信誓旦旦放话说绝不再教姑娘家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六年后，自己要拿八辈的耐心去教会对骑术一窍不通的筠。而筠也正是用他所教授的骑术，将他狠狠抛，脆利落。

那梅似是刚折，枝还沾染了凛冬时节未的雪，清冽沁人。

我忍不住笑话他：“可人家写得好与你什么相？你写的还不如我呢！”

他见我发呆，抬手便用折扇了我的额，戏谑：“是不是瞧着小爷我仿若天人凡？”

“开平哥。”方才听见叶沙沙作响，我便猜到了是谁，于是也不抬毫不意外：“你的账目算完了？”

着品月蓝窄袖袍，玄黑裹巾，手拿棕竹折扇，面容光洁，气宇轩昂……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的孟开平吗？今日怎么骤然讲究起来了？若再将窄袖换为宽袖，说他是习文科考的举也是十足可信的。

只消这一句话，我对他刚升起的些微好登时便烟消云散。我不理他，继续捡起树枝专心描字，可这个讨人嫌的家伙竟然也蹲了来，多嘴评我的字：“你这写的，还不如蚯蚓爬的呢。唉，同是女，怎么就天差地别呢……”

这是我从没想过的。外面的天地太远太虚幻，我本想象不来，于是只好回：“那是你们男儿家的事，再者，我爹爹会带我去见识的。”

孟开平顿了顿，想了半晌，才摸了摸鼻尖：“依我看，王家小定然比你写得好。”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他原是被孟叔押去拜访却又约，真是唯有无耻之人才得这般无耻之事，教人家小娘面往哪里搁？

我以为他还要再说风凉话，正回嘴，没想到他扬手便将一枝梅丢给我。

然而孟开平却摇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难你想始终都靠旁人吗？你爹爹阿娘陪不了你一辈。有朝一日你嫁人，夫君策天、浪迹四方，你又怎么与他并肩而行呢？”

“啊！”我微笑着朝他眨了眨，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上了钩，赶忙收回余半句，可惜早已迟了：“原来你要说的是她。”

了，气得要命。你爹还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让你摔着脸——笑话！骑哪有怕摔的？就你这小矮，多摔你个墩。”

孟叔叔和开广哥同我爹爹一样，整日事忙，常寻不见人。但开平哥却不同，他都逛、都玩，不论我去哪儿都可能碰见他。就连村里姑娘聚在一起翻绳、打络，他说不准也要来横一脚。偏这家伙相貌生得英气昂然，生来一张狂痞气，一堆少年人中独他最显讨喜。有几家但凡瞧见他来，则立时面飞红霞、羞带怯，随后便掩笑闹着避开。我则站在一旁发愣，实不懂她们的光怎得如此浅薄，竟看上了这么个黑心玩意儿。

哪知这句话竟伤到了孟开平若磐石的自尊心，他听后郁郁了片刻，不过也只是片刻罢了，很快便收拾好了落寞又冲我笑：“练枪可不比习字轻松，你们的枪法都不如我，我才不在乎呢！”

于是我心生一计，故意：“王小的字谁能比得过？塾中祝先生可说了，十里八乡恐怕也寻不胜过她的女……”

“算个的账目。”他边说便向前走了两步，使得我一便看见了他脚上崭新的靴和织有暗纹的袍服摆，于是我讶然抬，很快又睁大了双。

五月的天温温的，我正蹲在地上拿树枝学写字，有人冷不丁从树上来，落在我面前。

我晓得王家小是那位正同他议亲的闺秀，我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比我知书达理。但奇怪的是，他为何不脱，反而扭扭思量许久？该不会是随扯了个人应付我罢？

我暗暗，没有丑汉只有懒汉，原来人并非无药可救，这黑心玩意好生装扮一番还是颇为可观的。

“那老祝胡扯！”孟开平一听，果然立刻反驳：“城里的总小难比不过她？人家三岁开蒙，五岁作诗，七岁成章，走的是女诸生的路，难不比她更……“

可孟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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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觉他在拿我同旁人比，而且是个他熟识的女，于是追问：“那你觉得谁比我写得好？”

手中的绿梅婉娩生幽香，我一时无言，只能静望涛涛江。

孟开平意识往我后躲了躲，借着树挡住自己，压底嗓音：“我半路逃了，没去那王小娘家……快，老正冒火呢，若有人来了帮我遮掩遮掩！”

正说着，远突然传来孟叔的大喝声，其中还夹杂着孟开平的小名。听语气，他似乎又惹祸了。

“令宜，不是所有女都有机会的，你要好生学会这本领。”他指着远的群山，傲然对我：“双所及有限，唯有骑着，才能走这片大山去外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