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毕竟份有别,他这个没地位的庶民当然不会和他共乘一辆车,再加上,摸不清到底方祈是故意还是无意,这些天里他和方祈的车靠得近的,但每回歇脚休息、洗澡、吃饭,与这人竟是一次也没碰面过,彷彿在避着他一样,那瓶医治外伤的药粉亦是叫刘裕送来的。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给方祈的印象的确不怎么好,要是一男一女,他那么儼然狼无异,就算对方是太监……似乎也不见得比较好,方祈不愿意看到他亦是人之常。
「方公,李公到了。」
刘裕领着他走到方祈的帐篷外,隔着薄薄的门帐向里面通报了一句。
「请。」帐中人低低地应,清脆的嗓音如同雨打落在石上一般,却清冷无比,令人心无端地涌上三分凉意。
刘裕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就逕自退了。
李旭曦抬手撩起门帐走去,方祈正坐在凉席上,前面摆了一张小矮几后,几上放了一张地图,几乎佔了整个矮几,用抹了顏料的银针疏落有序地标示了数个位置,猜想是后天攻打山贼的路线。
目四顾,不见宋璟章的影,约莫是去了哪儿巡视吧。
路途上,李旭曦和宋璟章曾经打过一次照面,兴许当天污蔑了他贩运私盐,宋璟章心怀愧疚,言语之间甚为谦和,官架也稍为收险了,得悉方祈收留了他,也不多问半句,还让属好好照看他,当真让李旭曦十分意外。
看见他到来,方祈缓缓将手中的笔搁。
李旭曦对着他微微頷首,「草民参见方大人。」
「李公不必多礼。」声音平静如,目光扫过他的左臂,方祈轻声地问:「你的伤势怎样?都好了么?」
「都结疤了,多亏方大人给的药粉。」李旭曦笑说,又动了动手臂示意自己的伤已无碍,「现在动起来也不疼,真的很有效。」
「那便好了。」方祈里淡淡的欣喜,清雋的脸容褪去些许漠然,「我看那伤这般严重,还怕会落甚么病。」
没想到这人对他的伤势如此上心,李旭曦有惊讶,不在意地摆摆手:「哪会,一外伤而已。」
温和的檀木香悠悠地从一旁的青铜熏炉中散开,方祈转开了视线,落在地图上的一角,恍若漫不经意般:「听官差说,你到沼陵冈是为了寻人?」
李旭曦有些不自然地笑:「对……」
「朋友?还是亲人?」
「算是……半个亲人吧。」
「亲人就是亲人,哪有分一个半个的。」方祈好笑地望着他。
李旭曦訕訕地抓了抓后脑壳。
这个镖局老闆仪表俊朗,偏生举止像个没大的孩似的,隐隐透着一傻气。方祈没辙地轻叹了一声,回想当初因着金重义私贩盐一事,他还把李旭曦当成诈狡猾之徒,如今看来实在是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