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我望见京城东南方亮了朵烟花。
这是起事的信号。
按照本王与云棠和王勤的约定,子时以烟花为信,兵部尚书程柏和云棠之侄云桓率一万兵守住京城四周。李简与王宣领一万兵入城,与王勤的三千禁卫军会合。
正因这三千禁卫军,我方才冒着将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借动了两万驃骑军。
我真的不知道太后那个婆娘这些年都捣腾了些什么,当日啟赭未曾亲政时,她明处礼让本王与其馀几位皇叔老头子,暗里排挤。觉得我等同是景姓的靠不住,偏就她娘家别的姓的靠得住。嘉王这只老雁又忒铁骨錚錚,赶着节骨眼上玩起忠义戏,他手中只有三千禁卫军,和我这只家雀一慪气,把三千兵权给了太后,掛冠归家写诗去了。
他这一手当真两败俱伤。他悲愤啼血,我内伤吐血。
果不其然,到了啟赭亲政后,三千禁卫军依然被太后娘家人霸着,没有归啟赭手。太后的娘家人和太后一样,既没有做忠的品德,又没有为奸的能耐。落得如今竟能让王勤可调动。
京城有三万重兵,仅凭三千禁卫军,不可能顺利逼宫。所以云棠王勤忍了许多年。
兵部尚书程柏,今年底便要卸任归乡。李简也将调往他处。
当年与我爹一同征战,歷时三朝的人,如今都有些年纪了。
多年没打仗,于朝廷于百姓都是件幸事,唯独一点略欠,就是没条件磨出让千万兵卒心悦诚服听命的将军。
程柏李简一退一走,驃骑军兵权将落谁手,实在不好说,连我都曾风闻,下边那些小将官,互斗的颇厉害,还好有李简镇着。
最怕就是接任的镇不住,实权分做了一块块,让人有机可乘。
云棠和王勤早年隐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云太傅门生遍佈朝野。文臣与武官权力衝突不大,联手利更多,但凡官儿都知道这个道理。倘使云棠的门生们与小将官串通一气,他日只怕就不是三千禁卫军,而是万数以上的兵卒了。
不过这一棋于云棠王勤来说,风险也不少。
所以本王拿程柏李简将交权心不甘一说做由头,用十拿九稳的两万驃骑军做饵,云棠和王勤自然喜不自胜。
按照安排,一万驃骑军与三千禁卫军里应外合,丑时初,我到皇宫前,率眾杀入宫中,擒啟赭夺位。
子时四刻已过,我穿戴整齐,预备出门。
云棠和王勤不知道,此时各地预备应和此次造反的官员应该已经全部就缚或伏诛,端午宴,几王缺席,是已离京,京城中应该只剩了一个宗王。本王给云棠王勤那份接头造反的人名单儿全是一水儿的耿耿忠臣。
皇上和太后不该一直如此防备我,云棠和王勤也不该如此高看我。
什么天下兵马令,什么秘密势力,全是假的。我的确两手空空没半分权,此事全是求了人,借了东风。
这些人誓死效忠的,不是昔日的我爹,更不是兵符,而是景氏的江山与天下太平。
我此时明着是要去和云棠王勤会合,造反的架势还需摆一摆。
我换了套轻便衣袍,掛了把长剑,带了群人,在后院正要上马出门,突然后院墙上扑通扑通几声,跌下来几个人。
我身边侍从们拔兵器,听见墙下阴影中微弱的一声,「王爷。」
是云毓的声音,我疾步上前,云毓的脸色在月光下极苍白,我心中一紧,疾声道:「随雅?」
云毓按着左臂,轻声道:「王爷,事情恐怕有变。」
有变?我明明记得,和宗王约好了,等冲进皇宫,云棠等人全部出来后,方才动手。怎么现在就变了?难道李简太性急?
云毓苦笑,「可能是……禁卫军那里走了消息……宫中城里……都有预备埋伏……驃骑军,只怕也……」
看来,除了宗王这边之外,啟赭另有安排。
云毓慢慢道:「大势已去,此事成不了了。外面全是景啟赭的人。」
我问:「云太傅与王勤……」
云毓不语。
墙外隐约的兵戈嘈杂声渐剧,云毓又再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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