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扯被,往墙靠,试图拉开一段距离,可这床很窄,他一动,连带秦招也转了转,背脊是没有靠着了,但双碰是避不开的。
他知秦招是好心留他睡一晚,也不想闹得别人无觉好睡,便尽量蹬直双,像一尾晒乾的咸鱼般僵在床上,枕得的右边一阵发麻,可像有千万条虫鑽着,心里叫嚣着要转动,不然会压得右边的肌坏死——事实上当然不会,可楚暮已被折磨得一背冷汗。
倒是秦招动作颇大地翻了翻,楚暮到他转了一圈,也就是说原来脸孔向外的秦招正脸朝着墙的方向。寂静是夜里特有的,要是有半声音发,也不能扰这胶质的沉默,而只反衬这安寧的死寂。声音放大数倍:那个佔了楚暮床被的男生鼻嚊如雷、外面蝉声大作,以及秦招翻时那窸窣的布料声。楚暮的脚板碰到一块温,大概是秦招的脚背,他赶贴向墙,形同一只死在墙上、尸和着血黏在墙上的蚊。
他心滋不满:既是秦招邀他上床睡,又佔了一半张床的位置,结果又是一夜无梦,倒不如一开始就伏着书桌睡,说不定就能断断续续睡上两三小时。楚暮心想,就算这张床本来是秦招的,但秦招既然请他上来睡,他自然有资格佔上一半位置。为了宣示自己对半张床的拥有权,楚暮自己个无耻的人,特地用力翻,形成脸孔向着床外,却迎秦招那双熠耀的大,顿时心里炸开一个雷,合上睛装睡,脸上辣辣的——在夜与一个男人对上睛,则莫论对方的睛多有神,也使楚暮吓得一阵心。
半晌又悄悄地张开,瞇着,不断眨动,从上睫间的隙察看秦招是否合上了。确定秦招又合上,楚暮才舒一气,可他的舒气声又使秦招受惊,猛然张开,这两个人四隻,呆呆地看着对方。一笑的慾望自怪异的对视生来,楚暮闷笑着别开,秦招说:「我睡不着。」
「我也是。」楚暮背对着秦招,两个大男生面对面、相隔不够十五公分地聊天,委实过于亲密。
也许是看不见对方的脸孔,楚暮显得自在,也自然打开话题匣:「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我们升上不同中学,差不多七年没联络过了。」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我人生还只碰过一个,想忘记也难。」秦招看着楚暮的发脚贴服地伏于他的颈背,想他多年来也没变过:总是理着规矩安份的短发,没有军装平的朗,又非文艺青年的发,更不是日韩台油小生的张扬发,而是永远贴贴服服的短发。发却是一又壮又泽,月光映在他的发上,一像浸似的,几乎数得来。
「我也是。以为这小小肚的事你都忘了,就没有刻意提。我们都是九月六号生的。那时每到这个日,才不过是刚刚开学,与班上同学不熟,年年都没人记得自己的生日。有一年……小学二年级?我一开学就跟你成了邻座,刚巧在填写学生手册的资料,填到生年月日时,我八卦看了看你的手册,才发现我们同一天生日。就那年开始我们一起过生日了。」楚暮忆述当年事,竟比这几年发生的事还清晰。
「是的。你还记得第一年换了什么生日礼吗?」秦招看着楚暮颈背底那块微凸的骨,因楚暮从家里带来的t恤洗得发黄又宽,上像穿了块烂布。不似秦招惯穿的那,洗上一两年还未变旧,只是他渐渐不穿旧衫,即使是二三百元一件的t恤,穿够一季就丢掉。到他丢弃一件衫时,看看衣服上的图案,会惊觉自己连这件衣服的图案都记不住。过后习惯了,若某天他丢弃某件衫或某条时,能记清上面的图案或商标,才叫他惊讶。不断拥有,不断拋弃,不断接,不断经过。也不回。
「第一年不算有换,只是从学校小买东西,换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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