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上泼墨云,蟾影淡朦胧,彷彿随时要起大雨,紫鳶方才在人的再三劝告回到香闺休息。
紫鳶不断安自己,虽然他和眠樱被分隔两地,至少他们这一剎那在同一明月,观赏着同样的漫天烟火,但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当紫鳶躺在金漆雕忍冬纹红眠床上,看着人合起红樺锁绣蝴蝶纹床帐时,他从窗里看见外面雨霾风障,雾沉云暝,不禁更为担忧眠樱此刻何方,眠樱向来行事稳重,若是今夜也不回来,总该命人捎个信通知紫鳶。
璀璨的烟火微微照亮紫鳶的绣带合结,锦衣连理纹,平日他最是喜这些新鲜的玩意,现在他却是金簪鬓垂,弱翠低红妆,玉箸衣前滴。
香闺里玉鼎翻香,红炉叠胜,银灯宛如华亭月,紫鳶妆成不整金鈿,凤釵低裊翠鬟上,他垂鬟摘明璫,又以罗巾挹损残妆,脸一直极为沉,只向人再三嘱咐:「你跟门房代一声,要是眠樱回来了,上派人通知我,哪怕我睡着了也要把我唤醒。」
相里大人和第五大人对靳青嵐大约还有顾忌,不敢把眠楼带走太久,虽然有时眠樱会在外面过夜,但通常只会一夜不归,所以翌日早上,紫鳶已经在翘首以盼眠樱的归来,午膳后他索站在垂门前,珠裙褶褶轻垂地,望尽数仞檀栾墙,一等就是整个午。
紫鳶穿过幽静的院,只见飘拂叶渡金池,池浮明月,月摇轻荫,偶然月斜树倒影,风至回纹。徬晚时了一场雨,幽径上的洼尚未乾透,宛若泠泠玉潭,隐约映见紫鳶的一双蛾眉月。
曜清景,胧光照玄墀,玄墀前杨柳如丝,羊角灯衔光似烛龙,灯罩上雕刻轻四五重,紫鳶秉烛前行,回廊月復清,夜静灭氛埃,裙摆烟霞乍舒卷,瑶华随步响,幽兰逐袂生,蘅芳时断续。
虽然那个相里大人似乎很喜眠樱,但紫鳶打从心里明白,若是眠樱真的了什么事,恐怕这相里大人只会拋弃眠樱,逃之夭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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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倾望极云闕,甚至不自觉地抬手,凄凄合袖,苒苒兰麝芬,好像想要碰明月,可惜明月只在云间,终究是迢迢不可得。
紫鳶一直等到烟火结束,广栏上银烛落沾,玉壶渐渐夜愔愔,先是浮云蔼闕,偶尔浮云中断开明月,终于月以云掩光,世间再度陷黑暗之中。
此际,紫鳶独自站在楼上,落照移楼影,浮光动堑澜,烟火离他很远,远得如同稍瞬即逝的幻想,而眠樱想必是在离烟火很近很近的地方,彷彿连烟火也是手可及,他或许在闹人群的簇拥里,或许在某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天街香满瑞云生,纤轡轩响佩环,竹弹丝勾栏响,四周金莲开遍,宛如阑珊星斗缀珠光。
一开始还是碧云笼淡日,小池浸晴霞,燕掠晴丝裊裊,鱼叶粼粼,渐渐冷风鬓云,薄雾轻笼两凤,寒烟淡拂双鸦,紫鳶一直等到日影转阶迟,雕甍斜落影,眠樱却始终杳无音讯。
紫鳶放烛台,轻轻摇着白团扇,团扇净如秋团月,他安静地等待着。
敲打不停的雨声应当人梦,而且紫鳶昨夜本就没怎么睡过,可是他始终无法真正睡,反覆从浅眠里惊醒,他恍恍惚惚地听着雨声彻夜不息,如泣如诉,直到晓朦胧,方才勉睡了一阵。
广栏夜荫,轩通夕月,从这里可以把整个鶯馆收在底,哪怕说是桂兰殿也不为过,但见五重飞楼河汉,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復直,又有九华阁暗清池,远方朱门重且,蔼蔼夜广,极目远眺皆是空无一人。
紫鳶却步敛风裾,裾边杂佩琥珀龙,泛艳回烟彩,走到西广栏前。
不知等了多久,紫鳶终于等到上元节的烟火绽放,烟火既有寿带架的形状,又有明塔的形状,楼角烟月坠,宛如沥滴星辉,灿烂河,阶垂玉衡,舞相风翼。
走了一阵,紫鳶来到鶯宿梅的侧门,侧门前影丹墀,他拾级而上来到二楼,二楼四面通风,北窗轻幔垂,轻幔与明珠细缀,在淡月笼烟宛如羃?轻扬,西则是光徘徊,月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