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去司令部,首长也没有找他。星期四下午突然空了出来,连张领都察觉到不对,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刘首长打算把他发配边疆。崔建军坐在椅子上看画册,听到这话又想起手上这本也是刘源给的,一甩手扔到床尾,任凭张领怎么八卦也对着单调的白墻一言不发。
他需要独处的空间,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就没法认真思考下去。一切都奇诡的像个荒唐的幻影,除去那些不可言说的事跡,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句毫不掩饰的表白。爱?他只有九岁的时候对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同学这么说过,上初中就不再随便用了,喜欢足够得体。爱只能大胆泛滥的用在父母和毛主席身上,除此外对任何一个人倾诉都是沉重的负担。爱不是短暂轻浮的感情,凭什么接受它,凭空空的两手还是半瓶水晃荡的大脑?野蛮生长的爱情不仅无人祝福反而困难重重,在这个时节更是脆弱不堪,谁来证明他们不是在谈情说爱时阴谋破坏文化大革命?最崇高的审判往往靠最下流的揣测支撑。崔建军试图找出刘源对自己执迷的依据,苦思冥想也没得出结论,后来他想自己就算找到也没什么用,又没法随便改掉。他不能探究别人的心理,那自己呢?他对刘源是什么态度?
团里不乏偷偷摸摸谈情说爱的少男少女,借着文艺兵的名头,他们比军队的其他人更方便找到幽会的场所。崔建军不爱打听这些,知道一两对公开的情侣没事就一起出去压马路,团里都起哄让他们赶紧交恋爱报告上去。书里的主人公可以今天跪倒在一个女人裙下,明天又高喊着为另一个女人而死,但在这儿,别说频繁地更换感情,连确认都需要批准。
还没等他理清楚思绪,一件更令他诧异的事发生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心情低落,正好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干脆翘了排练一个人去后山。夏天树林里蚊虫极多,小路被疯长的野草全堵死了,一般人根本不愿到这地方来,不过这对建军来说没什么,他只想找个清凈的地方休息一会。他用树枝拨拉地上的乱草顽石,前面是条不知名的溪流,清冽讨喜,在前方涌流的水声里,还有一个不属于自然的人声。谁不排练跑这来了?
「别管那些,我有办法,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
「我绝对不要和你分开,我会受不了的。」
「可是……他们发现我们怎么办?」
「那些俗人根本想不到这上面来。在宿舍把门一关,谁知道?就算有人看见,也可以说我们只是一起玩,又没有证据,死不承认就是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不想出去看看……谁!」
一只硕大的蜘蛛在他眼前爬过,建军往后一跳,窸窸窣窣的声响暴露了藏身处。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他的动静,他分开茂密的竹子,尷尬地问了声好:「嗨。」
「是你啊。」
刘悦抱着胳膊,她身边的刘珺丽吓得脸色苍白,在刘悦背后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你来这干嘛?不去排练?今晚上等团长点名批评吧。」
「你们不是也在这么?」
「你管的着吗?」刘悦一只手圈住比她矮一头的女孩,安抚地拍她的背,「偷听别人说话爽么?」
刘悦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崔建军举起双手,表示他毫无敌意:「我们不是第一天做朋友了,别把我想成那么坏的人。你们喜欢怎样都行,我不干扰你们,假如你们是一对,我祝你们幸福,假如不是,祝你们友谊天长地久,最后祝咱们三不会被罚去扫厕所。」
刘珺丽先捂着嘴笑了,她从刘悦臂弯里走出来了些,虽然还是没有眼神接触,起码是正面对着他。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不少,刘悦挑眉,话一说开事好办多了:「我收下前面一个,最后那个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和珺丽都请了假的。」
「哎,扫就扫吧,上次我把他的玻璃杯摔了,公报私仇让我扫了一个月,」建军双手揣兜走到河岸边,鞋尖沾了一些细软的泥沙,「你们要想我走,我就回去,山里除了这都是虫子。」
「……不用。你留下来吧。」
之前他没和刘珺丽交流过,全靠刘悦顺带提及。除了刘悦,也不见她怎么和别人说话,团长倒是说过她好几次性格内向,结果她的脸更红了。刘珺丽发话,刘悦也不再反对,示意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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