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可重逢偏偏来得刻骨铭心。
陶眠端着酒杯,沉思很久后,垂着眸,微微笑着回了好友的话。
薛掌柜曾经戏言,他说陶眠就是收徒弟收得太少,每次都是一独苗苗,最多不超过两个。人的生命本来就是会被轻而易举地夺走,被天灾,被人祸。他天在田地里只一粒,风雨打大半年,最后颗粒无收,只留他在空旷的田野间哭泣……这就是不会分散风险。
——桃终于开了,要是能见见师父就好了。
前的这个容貌陌生又熟悉的青年,是他的大弟顾园。
那时陶眠每日想的就是这两件事。
——池塘的鱼被猫叼走了,那只猫徘徊几日,我没舍得赶走,现在是害了池中鲤鱼一家。师父来看看这只猫吧,你和这些东西一贯相得好。
芦贵妃,那是陶眠养的第一只。陶眠还记得它,在所有的寿中,它最受。
“陶罐,我给你止血……”
陶眠也笑着回,说收一个就够受的了,还百八十个……这不是纯纯要他的命吗?
要说些什么呢。
要是他每次收百八十个徒弟,最好收到自己都记不住他们的脸,这样就算死一半,最起码还有几十个。
总是无功而返,直到他被人吞噬。
仙人并不贪心。
“师、师……”
“再见到他们,又要说些什么……”
二丫之后,三土和四堆上了山。他们最初是要碰我瓷的,后来在我这里包吃包住了。可他们生错了人家,那么要好的两弟,偏偏是世仇。最后报复了弟弟,自己也因为承受不住心的罪,一并去了。
说一狗,在你故去之后,我又收了一个徒弟二丫。二丫这丫本事大,一路到了皇帝。可她总是不快乐,哪怕把我这个当师父的关在牢里,她还是没有一丝笑意。她被自己带大的养毒死了,可她却仿佛解脱了。
飞雪一般涌桃山的信笺,远在天边,再也见不到的徒弟……
——我的鬓角今晨生了一银发,师父或许还是我幼时的模样吧。待到相见那日,师父别错认了我。
他抱着它,在桃溪边捡到了被放在木盆中的顾园,他千盼万盼,盼来的第一个弟。
“师父,芦贵妃安在……”
他的嘴抖动,陶眠抬起眸。
——我有在修善行,早年作恶多端,不怪师父气我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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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罐的结微动,他试着吐一些单字,安陶眠,让他别再白费力气。
陶眠随着的反应,第一时间冲到了陶罐的边。他没办法解释自己那一瞬间的行动,不说什么都像在找借,他只是这么了。
陶眠能听到他的话了。
顾园……
顾园忽而展颜,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了他对陶眠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其实不止是陶罐,在这一千年间,陶眠曾有几次,在与某人肩而过时,他会蓦然回首,仿佛应到什么,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熟悉的背影。
“怎么了陶罐?你想说什么?”
它陪着顾园练剑,陪他走过清晨黄昏,后来还作为桃山代表,被陶眠送山,送到了顾园的边。
——我养的桃死了,我不会。师父什么时候帮我看看。
顾园故去,芦贵妃也熬不住了,被陶眠装在小盒里,带回了桃山。
陶眠这么说着,灵力不断地从他的掌心涌,但血仍然在,渐渐没过他的手掌。
血是止不住的,这仿佛是从他的灵魂中渗来的鲜血,本无法用外力去让它愈合。
阿九也问过陶眠这个问题,如果他的某一位徒弟灵魂转世了,他会不会去见。再见到他们,又要说些什么。
薛掌柜如今也不是当初濒死无助的小妖怪了,这一千年,他几乎是陪陶眠走了全程。说起生生死死这些事,没有任何顾忌。
陶眠的额渗汗珠,急得不行。他余光瞥见程越已经到了顾襄边,就不再去分神另外一边的况,专注于给陶罐治疗。
其实陶眠到后来都不想继续收徒了,他守着记忆就可以独自走得很远。
“见是一定会见的。但我只要与那人肩而过、匆匆一瞥,我知对方过得好,便足够了。”
陶罐的脸白得像纸,他其实知自己已经没救了,陶眠也知,但他不肯承认。
他来到陶罐边,陶罐的伤很奇怪。他明明没有明显的伤,血却不断地从膛涌。
“不会止不住的,”他看起来在安陶罐,其实是在眠他自己,“我用灵力先给你封住经脉,然后我带你去药仙谷,找小神医的弟,他一定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