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瑞很想找个人替他带个口讯给爱德华,但却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能担此重任。他只是很怕爱德华上来的日子,撞上了他妈妈过来帮手的日子,而他妈妈一定会对他们的关係起疑。
幸好到目前为止,这样的尷尬情况尚未发生过。但斐瑞有时也会奇怪,收了他锁匙的爱德华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怎么没有上来?
这一天,德桑太太又住下来了,于是他又不得不搬到伊莉莎白的房间去。而伊莉莎白自出院以来,一直很沉默,这些天也由得斐瑞自个儿把枕头拿到地上去,躺在她的床边地上,只拿自己的晨褸当作被子。
今天晚上,伊莉莎白终于在喝了德桑太太的浓汤后多了一点血色,并在间话家常时微微笑了笑。斐瑞希望这是她身体好转的先兆。
如今他躺在地上,睡不着,盯着天花板,想起了那个护士所说的有关伊莉莎白的病歷——他其实一直很想问伊莉莎白详情,但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一个大男人去打听一个女子的私隐,即使他是她的「丈夫」(假的),也没有这个资格和权利吧?
「冷吗?」原来伊莉莎白也没有睡着。过了这么多个晚上,她第一次开口跟斐瑞说话。
「不冷。」
「躺地上很辛苦吧。」
「不要紧。」
「要上来睡吗?」她往床里面靠了靠,空出一侧。
「不用了。」
「这明明是张双人床,够两个人睡的。」她说。「是我的问题,不该让你来受罚。」
「这……」
「你要是担心礼节上的问题,这样吧。」她把床头和书桌上的书本都拿过来排在床的中间成一行。「我们各自睡一边,不会碰到对方的。」
「好吧。」斐瑞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谢你。」伊莉莎白的声量很小,只仅仅让斐瑞听见。
在漆黑的睡房里,斐瑞只能靠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望向她,朦胧中她好像哭了,但那也可能只是光线不足的错觉。
「一直以来,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斐瑞忍不住说。
伊莉莎白把头偏起来,让头发散落,遮掩住她的表情。斐瑞估计她真的在哭。
「其实你的选择应该有很多,何苦呢?」斐瑞一直忍住不想数落她的情人,但怒火让他控制不了。「海恩曼真的不算是个好选择,他好像太野蛮了吧?完全不配他的学者身份。」
「假如没有他,我的日子可能更苦更恐怖。」伊莉莎白颤着声说,然后吞嚥了一下。「是他把我拯救出苦海,是他让我找到生存下去的意义。」
斐瑞真的完全不明所以了。那个可怕的暴力色情狂海恩曼,怎么倒成了伊莉莎白的救世主?斐瑞所知道的伊莉莎白,是家里的独生女,虽然母亲早逝,但父亲是名商人,家境不俗,至少比起斐瑞家有钱有地位多了。
「你也见过我的爸爸……」她又哽咽了。
斐瑞想起了跟父母拜会伊莉莎白的鰥夫父亲,请求他把女儿嫁给他的情况——她爸爸的确有点神经质,不过斐瑞以为那不过是因为妻子早逝,太过宝贝独生女儿才会出现的情况吧了。哪个父亲不紧张自己的女儿?她爸爸是想阻挠他们的婚事,可是在伊莉莎白未婚怀孕的前题下,还有德桑先生以警察世家的名誉再三担保一定会善待伊莉莎白,她爸爸最后也首肯了。
「他才是真正的恶魔。」伊莉莎白终于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什么?」斐瑞怔住了。
「我一出生,我妈妈就因为难產而过世。即使家里有奶妈和女佣,爸爸也尽可能一手一脚的带大我。他买很多漂亮衣裙给我,亲自替我洗澡、哄我睡觉,为免我怕黑陪我一起睡,并亲自教我读书识字。他对我非常保护,没有他的陪同我哪儿也不准去,就连上学也不行,只能留在家里学习。」伊莉莎白说。「而情况没有因我长大了而有丝毫改变,即使我已经踏进青春期,他仍然跟我一起洗澡、睡觉。」
斐瑞感到一阵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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