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众生的生死吗?”王先生感慨道,“好气魄,只是这个资格谁能拥有?”
江雪溪淡淡道:“过往那些年里,世家难道不是一直在这样做?”
“没人有资格轻易决定他人生死,但有些时候,即使选择和取舍不够完美,也不得不做。”
景昀想起了千年以前做道尊的日子,感慨道:“犹豫和放弃往往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她望着王先生,认真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既然会死人,那何妨死的更有价值些?
掀起一场战争会导致更多百姓被卷入战火中丧生,难道就要一味退让?
确实有更多百姓可能死在战火之中,但与之相对的,世家也会死。
世家死掉之后,还活着的人才有生路。
“没有世家,谁来治世?”
王先生的这句话非常简单,却又非常有说服力。
满朝公卿泰半出身高贵,倘若断绝世家晋身之路,与世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寒门自然也不能全信,出身庶民的官员又有几个?朝堂立刻便要空缺大半。
朝堂的空缺意味着更多的混乱。
江雪溪想了想,道:“教中有不少精通庶务的能人,如果他们也不够用,还可以从教中挑选合适的人去监察各地官员。虽然精通庶务的能人有限,不过几乎每个教徒都会杀人。”
仿佛冰雪齐下,钻心的凉意从王先生心底升起。
他仔细看着面前这对少年人。
衣衫如雪,裙摆如云,眉眼轮廓像是世间最好的画师悉心勾勒出的画像,静静站在那里,便美到极致,足以惊心。
真是好一对美人。
好一双璧人。
却是好冷的言辞。
好大的杀性。
这些对话里没有涉及一些重要的细节,而那些细节往往会决定成败,看似还有再谈的余地,但实际上双方都已经展示了己方最坚决的意志和态度。
言尽于此,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这番谈话至此证明,王先生的道与景昀二人的道南辕北辙,不相为谋,谈判以破裂告终。
既然破裂,王先生自然不会停留在这里,朝景昀二人稍一颔首,转身朝园外走去。
他的年纪与白诫相差不大,头发花白、眼眸浑浊,但他的脊背却丝毫不弯。
不是刻意的挺直,而是本来就很直,像一把剑,更像一支笔。
——一支判官笔。
王先生出身临华王氏,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临溪门刚好就在临华郡。
临溪门最出名的功法是判官笔。
五年来,景昀反复研究过白诫崛起到登基的过程,从她出生之前很多年一直到现在。
白家过去曾经落魄,一度近乎沦落成为寒门,但终究还是保住了世家的名分。
没落世家也是世家。
那般高傲,怎会低头看一眼江湖宗派?
正道宗门亦自有傲气,世家看不上他们,他们也不会去刻意逢迎世家。
既然如此,这二者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现在看来,其中或许就有临华王氏从中牵线的缘故。
江雪溪看着那个衰老的背影,袖底手指微动。
他不是想要偷袭,而是在心中默默演练,倘若要擒下甚至杀死王先生,应该如何出手。
他的天赋极高,从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便开始看魔教的秘传功法,虽然年少,修习功法的时间却绝不算短。
王先生敢孤身前来,必有自己的依仗与底气,但江雪溪丝毫不惧。
不止是因为这里是木叶城,是魔教的宫城,还因为他对自己的信心。
即使这里不是魔教的领土,黑暗中没有潜藏着数不尽的魔教高手,仅凭江雪溪自己一个人,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胜过甚至杀死王先生。
但他没有动手。
景昀也没有动手。
潜藏在黑暗里的魔教高手都没有动手,一片静默,不知是不是在等候少教主下令。
王先生走出花园的大门,朝来路走去。
他将会回到夜宴的大殿,然后和朝廷的人一同离开。
身形清瘦,衣摆飘飘,白发长须,真如神仙般脱俗。
江雪溪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有些不舍,有些遗憾。
遗憾和不舍自然是因为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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