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茫然,“你这就要走?”
“还有些事要处理。”
在那样柔软的目光下,他怕他会心软、会忍不住答应她一切要求。
沈枋庭大步离开了密室,这一天再没有回来。
茯芍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聊得好好的,沈枋庭突然离开。
但他走了,她也冷静了,将那点怜惜撇去一旁,加紧吸收体内的黄螭之力。
师兄对她好,她愿意让他做自己的伴侣,也想带他回淮溢,是他自己不愿意。
念在过往情分上,她不强迫他,可也不愿被他强迫。
茯芍需要强壮的雄蛇,她的孩子也需要一名优秀的父亲,沈枋庭连她的习性都不了解,更不可能引导好脆弱的幼蛇。
合则聚,不合则离。
他是难得对她好的人,是她敬爱的兄长,甚至可以算是她的恩人,但不够格当她唯一的伴侣,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自己突然消失,陌奚定然有所行动。
他并不在乎淮溢,夺取领地,只为享受更多的资源。
沈枋庭不肯告诉她外面的情况,茯芍想也知道情况不妙。
她只怕上一世无疾而终的战火会在这一世点燃。
想到这里,茯芍便焦躁不安。
感受着心口处毫无动静的毒丝,她暗自祈祷陌奚别闹得太厉害。
时间在吸收黄螭之力间悄然流逝,隔了一天,沈枋庭才再度回到了密室。
他带来了新的血肉,以及一支含苞待放的芙蕖。
茯芍只想吞肉,但还是先接过了花。
抚着将舒未舒的花瓣,她感慨道,“又是夏了。”
“是,入夏了。”望着双手持花的茯芍,沈枋庭眉眼柔和。
也是一日,他去了外郡除妖,回来时走的水路,穿过一片荷花。
茂密的花叶迷了他的眼,回过神时,他已折下一支。
回到琮泷门时,茯芍正在酣睡,一听见他的脚步,便立即醒转了过来。
他将那支路上折下的荷花给她,她睡眼惺忪地抱着花,坐在这张拔步床上揉眼。待她清醒,没有看花,却紧盯向了他,问他是不是受了伤。
那一幕沈枋庭记了许久。
无论外面是何等的腥风血雨,只要回来看一眼茯芍恬谧的睡颜,沈枋庭就觉得天地皆暖,值得为这山河付诸血汗。
一样的床、一样的花,此情此景,仿佛他们从未分离。
他坐在了茯芍身边,想要搂她入怀,可最终还是作罢了,只是微笑着道,“记得从前每每入夏,你都变得疏懒,连门槛都懒得迈。”
茯芍说:“我现在也是一样,不止是夏天,冬天我也不爱出门。”
前世也好,这世也罢,她一样不喜冬夏。
不同的是,从前浮清会训诫她、前辈同门会逼劝她,软硬兼施地催促她外出任务;但现在,谁也不会让她做不喜欢的事。
真要说起来,每到夏天,陌奚比她还要懒散。
她只是出门次数少了,陌奚却是连饭都懒得吃,整个夏天,他干什么都恹恹的。
和他比起来,自己实在勤快。
想着陌奚,茯芍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花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枋庭闲聊。
提起夏日这一话题,她脑中全是明晃晃的毒日,分明是在不透光的密室,却也无端气短起来。
沈枋庭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一样的花、一样的床,可茯芍的眼睛却是失焦涣散的,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地注视着她。
她在想谁……
握着他送的花、坐在他身边时,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一股悲哀的戾气在沈枋庭体内蹿升翻涌。
他压抑着情绪,让自己冷静。
只要茯芍活着,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回想起从前的一切。
她会变好的,一定会。
第四天、第五天……沈枋庭每天都会出现在密室。
时间不定,有时早有时晚,每次他都带着血肉和一支鲜花。
偶尔他眼下透出两分疲惫,但茯芍注意不到这些,她只在乎沈枋庭身上有没有陌奚、有没有她认识的蛇的气息。
遗憾的是,茯芍再也没有嗅到过。
按捺着焦灼,她尽力缓和着和沈枋庭的关系,终于,在体内的黄螭之力彻底吸收融汇的那一天,茯芍以为时机足够成熟。
她试探着向沈枋庭提出外出的请求:“师兄,我都来了好久了,这里什么也没有,让我出去透透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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