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带到书房门,推开门,顾先生迈步去,环顾了书房的四周,睛里一时间溢满了动的欣喜。我领他到罗汉榻上,“顾先生,您快坐。”他推脱了一番才坐,我泡茶给他喝他又赶忙起双手接过,让我也坐。这是我第二回见到他,上次是在清哥请酒的宅里。他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不过华发早生,衣着也很质朴,礼数客气又周到,反倒让我觉得有些拘谨起来。他就是那个名震江南的顾贞观,我知他是云翎的老师,故而昨日他来府里送帖的时候我也避着没见。将近五个月,倘若不遇河塘淤,已经足够顺着京杭大运河在京城和无锡间打个来回,我心里虽很想问起他关于云翎的事,可却终未开。
我低笑了笑,“顾先生您见笑了,我连四书都没念过,更别提‘诗经’‘楚辞’了,平常也只不过给公研墨裁纸,书名儿倒是见了不少,不过若要问起公这些书里讲了些什么我却是一问三不知。”顾先生颔首,“姑娘如此谦逊,定是随了公的。”我微嗔,心想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个顾先生竟然这么看。本想说明白些的,可转念一想人家饱学之士几句客话,我再执意扭过来反倒是矫了,便略有些羞愧地笑了笑,赶扯开话题,“顾先生不看看公的信?”
顾先生一惊,“那如何使得,公在里办差,这……”我打断他,微一笑,“不碍的,公既这么吩咐我们就一定有法周转得开,顾先生您先去公书房里用杯茶稍歇一会儿,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公也该回府了。”顾先生轻叹了气,面愧意地摇了摇,“给公添麻烦了,老朽,这……”说着又拱了拱手,“那就劳烦姑娘前面带路。”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老朽这记,一走来看见那么多书就昏了,对对,得看……”说着忙从衣袖里取那封信撕开提封。房门轻叩,我转去开门,公已然回过房换了便装,我福了福,走屋,“顾先生,我们爷来了。”顾先生一嗔,忙收起信纸,随即起走前几步地俯给公作揖。公赶上前双手把顾先生扶起,自己恭敬地拱了拱手,“梁汾先生快快请坐。”说罢亲自将顾先生引到罗汉榻上坐。我走到圆桌边倒茶,把顾先生原先那杯有些凉的‘狮峰龙井’也重新换了一开,而后捧着碟将茶送到案几上。
顾先生象征地喝了几茶,“为何不见碧桃姑娘,老朽还想当面声谢。”我:“碧桃在爷房里归置,书房里一直是我支应的。您不必如此客气,给主传声话还不是我们份的事儿?”顾先生“哎”了声,搁茶盅而后起缓缓走到公的书架前看了看,边看还边频频。我走过去,他看向我指了指上的书:“这些全都是公的藏书?”我“嗯”了声,“有一分是朱昌佑师父的,他那年回乡前把这些书留给了公。”顾先生念了几声“好”而后捋了捋胡,微笑着:“公平日都念些什么书?”我想了会儿,“公喜读宋史,前两日见他在念苏东坡的《乾临安志》。”顾先生眸忽而一闪,笑叹:“是本难得一见的好书,老朽读时也是不释手,这满架的书大一半都是宋刻本,像极昌佑的门生。你们公把满架藏书给姑娘打理,想必姑娘也是饱读诗书吧?”
日当值,怕是要劳您先等上一会儿,爷应该已然在往府里赶了。”
我提起落地灯架上的罩,换了支新灯烛,亮复把罩盖好,福后屋把门轻声合上。碧桃在回廊里远远地对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她坐到回廊的石凳上,指了指书房的门皱着眉,“那个顾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哪?爷这还没用晚膳呢就来见,大一会儿要问起来还不把我给骂死!”我:“连着两天来递帖肯定是有要的事儿,要不然爷也不会从里赶回来。还是先别把盒提去了,当着人家顾先生的面儿爷也不会吃,还是好了送到房里去。”
“主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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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笑着起请安,我也站起来福安,少抱着蓉儿正往回廊里走过来。蓉儿换了衣裳,粉红的小坎肩,雪白绣了百蝴蝶的衬里,上扎了两个垂在耳边的小辫儿。少走近对我们笑了笑,蓉儿也眨了睛随即贴着少的脸颊,少微笑着:“听说阿玛回府了着急想见呢,爷这会儿在见客?”碧桃:“是,和顾爷在书房里说话,还没用膳呢,主要不去看看?”蓉儿嘟囔着嘴,“我要阿玛抱我……”少看了看她,柔声:“听话,阿玛在办正事儿,等阿玛来了再见。”蓉儿看向我,我认真地了,少笑着抱她坐在了回廊的沿儿,让我和碧桃也坐。我们应了声坐在少的边,我拉了拉蓉儿的小手,“蓉儿,明天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她甜甜地笑了笑而后转看向少,少看着她:“去吧,后院儿地方大,池塘里的莲开得漂亮极了,各各样颜的都有,额娘帮你采一些回去画画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