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前的圆凳上磨墨,看过去的字都是反着的。公翻看了一这本词集,本想落笔却渐渐顿住了手,“我想把这词集换个名字。”顾先生:“换成什么?”公静默了会儿说:“饮,如鱼饮,冷自知。”顾先生了随即提起笔蘸了些墨在白纸上写了“饮词集”这四个字,“容若,与其更名,我看不如再另辑一本。这《侧帽集》多是年少之作,里面的句多少暗合你那句‘倚柳题笺,当侧帽’之意,若是更名反倒与容不符了。”
他说着看向我,“那日真真姑娘又找得几十阕词,可是当时这本词集已经送去刊印了,所以没来得及收录去。不如将那些放在《饮词》中,加之日后的新作一同刊印,你看如何?”公了,“就照先生说的办,这篇序文容我想想,等写好了让真真送到您那儿。”顾先生了,“也好。”
公复请他坐回到罗汉榻上,“有一桩喜事要告诉您?”顾先生睛一亮,我也转过看向公,公:“朝廷要开设‘博学宏词科’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旨,不过已然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了。”顾先生饶有兴味地了,“喔?这个‘博学宏词科’好像只在唐宋年间开设过,前朝……也不曾有过先例。”公,“大是在明年,只要是经由督抚或学政举荐的士,不论有无官职,过去得没得到过功名都能京应考。”公顿了顿:“您得劝劝竹垞,荪友先生他们去试上一试。”顾先生轻叹了一声,微微摆了摆手,“这恐怕要难为他们了,他们可是迟迟不愿给朝廷官的。自从我和昌佑告归之后,就更是无心功名了。”
公:“这也不尽然,朝廷已经诏重修明史了,这回要彻彻底底还前朝一个公正明白,听说正是因为这个才要开‘博学宏词科’的。”顾先生兴奋地看向公,“这可当真?”公:“绝不会有错。”顾先生笑着击了击掌,“这可真是再好也不过了,癸卯年的‘明史案’冤死了多少人,江南因此家破人亡的名门富商何止百千!皇上要重修明史,这些人洗冤的日总算也快了!”他越说越兴,“容若,我等不及了,这就告诉荪友和竹垞,要他们也兴兴!”说完忙起提起步往屋外走,公微笑着站起,“真真,去送送。”
回到书房,不见公,我想该是回房了,便把书房里的灯熄了而后来把门合上。走到屋前,房里的灯亮着,我轻推开门走去却还是没见着公。我走到榻边,正想收拾床铺却看见枕边有一张词稿,好多字。我拾起它,开一行字是“丁巳重前三日”,我掰了掰手指,这不是昨晚吗?我接着看去,心不由得一沉。
丁巳重前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赋。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细雨;雕阑曲,同倚斜。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