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嬉闹声从内院遥遥传至外边。
白姬端着木盆走在廊中,诱人橘黄的暖光透过纸窗刷刷落进庭院里,为院中的灌木无形罩上一层荧绿与眼前一片寂静黑暗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哪里有喧嚣,哪里便有寂寥。
白姬挪眼,看着那走廊尽头的长梯,默默叹了口气。
老鸨虽赚得盆满钵满,然却不改吝啬本性,倚香楼中雇佣的仆役甚少,许多活计都是交给清倌来干,当真是铁母鸡一只。
正暗自腹诽,她忽然脚步一顿,看见前方有一大片黑影藏身在楼梯阴影处。
“谁在那——”
白姬轻轻询问。
对方不答,只是响起一阵细碎的哭泣声,那声音听着悲恸渗人,白姬沉默,脑海中顿时联想起一些叫人害怕的事来。
她两只手攥紧水盆,是走过去看呢,还是不看?
一番挣扎后,她转过身,决定还是不要淌这种莫名其妙的水为妙。
然而,楼梯间却一下暗了。
一阵凉风贴着脖子吹来,白姬僵了一僵,没敢转过身。感觉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背贴了上来,她咣当一声摔了盆,拔腿就往有光的地方跑。
那东西好像一直跟在身后,白姬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在幽幽哭泣——
“呜……奴家死得好惨……”
脑中有根弦一下崩断,她赫然停住,转身大喊:“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跟着我!”语落的同时,两只手朝前推,掌心触及到一片冰凉的雾气。
四周重又亮了起来,她定了定神,向前望去——
前方只有一片空寂的走廊罢了,别无他物。
她叹了口气,头一回独自经历这个,颇有几分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
“吓死我了……”
忽地,一道热气喷入颈间。
白姬肩一抖,不会吧,又来了?!
一脸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放大在眼前,百里屈膝,两手撑地,正垂眸似笑非笑地看她:“阿浔,怎么拿这种惊慌失措的表情看我?”
原来是百里啊——
白姬长舒一口气:“我刚刚看见鬼了……”
“哦,你说得是这样吗?”百里幽幽地转过头,一张鲜血淋漓看不清面貌的脸朝着白姬,诡异地咧开嘴角。
“你、你——”白姬目眦欲裂地瞪着他胸口上破开的大洞,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阿浔,醒醒!醒醒!”
白姬睁眼,百里坐在床边。
她一个鲤鱼打挺将他扑倒在床上手就开扒衣服,还好——没有破开洞,也没有流血。她揉了揉剧痛欲裂的脑袋,蹙眉问道:“我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百里敛衽起身,挑了挑眉,道:“依我看,不是噩梦是春/梦吧?”
“……”
白姬面上划过一抹窘迫的羞红,岔开话题:“我方才梦见你胸膛上破了一个大洞,一时情急才——”
“没关系。”百里好整以暇地微笑:“我的衣襟随时为阿浔敞开。”
白姬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百里抿唇,屈膝在她身旁坐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水盆上,慢条斯理地搭话道:“方才是去打扫楼梯了么?”
“唔……”
百里眸子微动,轻轻勾起她留在被窝外的一绺黑发,缠绕指尖,细细把玩。
“我还不知阿浔你舞跳得那么好,今日一见,实在是惊为天人。”
白姬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头,听到这话,面上又是一热。
“是、是吗?”
话虽如此,百里一定见过丽妃跳舞,与她相比,自己真是大巫见小巫,根本上不得台面。
白姬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你真觉得我跳得好看?”
“是啊——”百里伸手,轻轻抚摸着她乌黑细软的发顶,语气轻柔:“很好看,所以说——以后就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吧。”
“那可不行。”白姬翻身坐起,一本正经地掰起手指头数道:“还没给睚眦、百小里、阿荣、仲源、仲源表哥就算了……还有小白鹿他们都没看呢!”
得了百里的表扬,她不禁薰薰然。
百里失笑:“那要不要我去搭个舞台子,让你在上面跳个尽兴?”
“当真?”白姬抬眸,丝毫没有当做是玩笑,紧张地询问道:“那会有人来看吗?!”
“当然!”百里大笑:“我让睚眦在那儿守着,谁敢提前退场就咬谁!保证座无虚席!”
“嗯,”白姬煞有其事地颔首,拍拍他的肩膀:“那么,一切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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